锦城

换号,有缘再见

【蜜汁原创】人间百味(下)

  “我背起了锅和刀,走的时候是个早晨,天还是冷晴,热气没有上来,我只是人群中普普通通的一员,也很快看不见所来所去的踪迹。”
  开头是写“献给朋友们”,但看完之后,我觉得也是迁迁送给自己的一篇——与回忆录相似的东西。
  从皇家学院跑路一头扎进九色城,遇见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百花飞灵鸟,瑞云挂天澜,青黛衬长山,缠缠绵绵,相容相克”的好东西。再端着九色杯仰着头,饮尽了杯中酒。
  加入天蓝紫,产过粮,翻过墙,认识不少朋友,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走,之后……用完了梦见草、抛尽了好时光,选在一个冷晴的春的早上,带着对朋友们的祝福而去。
  此去经年。
 
  “记得道阻且长,莫刀钝人乏啊。”
 
  再来,便是些没什么营养的个人感受了。真是,“不愧是你呀”。
  可以说,这也是所相熟大部分人的经历——从初见到分离,遇见的事大都是这样。
  但是就算是这样,也永远有人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。
  “物是人非”的感慨不好抒发,总而言之……这篇说不上是糖还是刀,或者也算是写实的平淡记事录,真的让人五味杂陈。
  但是不管怎么样,还是要好好地、慢慢地、也许是艰难地走下去呀。
 
 
  ↑好了我的表演结束了,谢谢迁迁款待,mua爱您!!!
 
 
——
评论字数限制还没办法分行就擅自转了!!! @衣锦琼华

衣锦琼华:


就这样,我在九色城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有一年的三月我生日,外面反季还下着茫茫大雪,我裹在被子里睡得一梦接一梦,皆是在皇家学院时候的少年事。


皇家厨师学院的时光总是过得很慢,阳光澄澈,带着某种酸酸甜甜的滋味普照众生,从欧式的钟楼到中式的亭台楼阁,从主楼到后山,都是毫无污垢的样子。师兄当年还年轻,脑后扎着一撮小辫子,面瘫着脸往池塘里撒鱼食,里面的几尾鳄鱼时不时把鼻孔露出水面,悄无声息地转着一双竖瞳。


“赶明儿杀了做菜。”师兄面无表情地说道。


我在后山开了个小花圃,第一年只是三三两两的小花,后来风媒助兴,很快开了半山坡,师兄说你还不如刨了种菜,至少还健康有机水灵,我说不嘛,我喜欢的。


“再喜欢,能挽救的了你蹲级的命运么。”


“……”我蹲在小山坡上哭唧唧。


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,只知道又是一年花开的时候,我遇见了一个人。


一个在之后的岁月里,不知出现在我梦境里多少次的人。


她也是个厨子,是个巧克力工艺家,小锅融巧克力,长柄勺一颠一浇,脱模后把一颗刻着暗纹的心贴在我唇上。


我被满屋又甜又香的巧克力味迷的七荤八素,一张嘴就吃了。


呀,甜蜜蜜的让人心房紧缩,让人出汗,又从中透着真诚的醇,还有等待的苦。


这是什么?


她的瞳色是黑色中带了些棕,头发是金丝交织的黛,她呀,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,挽着衬衫袖子,整个人如同春天的一阵风,我看着她在衬衫领子下的锁骨,眼睛里潮湿温润,忐忑的像只兔子,还有抿着唇隐藏的笑意。


我如临大敌地问她:“你给我吃了什么?”


“你不是猜出来了吗。”她凑过来,笑眯眯地吻了我的脸颊。


天呐,这是什么,她朝我下了蛊吗,我捂住了心脏,那里面隆隆狂跳硬是像揣了只兔子,刺激的都要哭出来。


我浑身战栗,想起我那整天喂鳄鱼的师兄说过:“永远不要尝别人的真心,因为那是最甜蜜的毒,最要命的蛊,沾上一辈子就完了。”


……


若干年后,房东问我: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百花飞灵鸟,瑞云挂天澜,青黛衬长山,缠缠绵绵,相容相克,你问问你的心,这是什么?”


那时我已经在这红尘中翻滚过,便笃定地答道:“是爱情。”


厨艺如同修炼,我万年不得法门,一道菜做的味道浅薄空有其表,教课的老师恨不得拎大勺敲开我这榆木脑袋,我跑去问师兄什么叫做滋味,师兄说你要知道,每个人的坚持不一样,道不一样,菜路也就不一样,这事谁也帮不了你,你得自己悟。


期末测评的时候我做了一道菜,普通的家常菜,荤腥几乎没有,倒是用了山上最鲜的菌菇,最嫩的竹笋,评分老师吃了几筷,叹了一口气给了我通过。


“你还年轻,”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,“我见过太多以情为路的学生,最后都……唉。”


我捧着那盘素菜烩,迷茫地说:“情?没有啊,我只是想养只兔子。”


 


我只想,养她啊。


 


我和她像两只圆乎乎的兔子,在后山打滚,看天上的星星,孩子一样裹着棉大衣等太阳升起,我们不知道压坏了哪朵小花,又沾了哪颗露水,我们彼此偎依着,在一片晨曦中,在对方眼睛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。


多么神奇,这世间万物,而你眼中只有我。


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梦,但我那天醒过来,看见身边有一朵梦见草,还有她带着花香的一根发丝,我就把它们都夹在了书页里。


这是我收集梦见草的伊始。


 


后来呢?


后来她就离开了。


 


为什么离开,我已经记不清了。


 


我再也见不到她了,这种感觉撕心裂肺,甚至不想再看见明天的太阳,我钻进梦见草的草窝里,就这么在山坡上睡着了,很久没有醒。直到下起了茫茫大雪,我想着我还这么年轻,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冻死了,我哆嗦着从雪堆里伸出一只手,爬出来,裹进了被子里。


真冷啊,真疼。


我在那个雪夜里捡回了一条命,但也只有一条命了。大雪封山,花儿都枯死,就连埋在下面的花种也被饿极的鸟雀扒出来吃了,我害了重病,提不起刀,颠不起勺,调不了味。修炼但求一股冲劲,如今旗帜碎了,所有老师教给我的知识,所有优雅的步骤和经验,也都忘记了。


也该忘记了。


我一步一滑下了山,背着锅和刀具,再也没有回头。


 


“笃笃笃。”不知是第几个梦的尾声,我睁开眼,正巧听见有人敲门。


我冷得直发抖,从床上爬起来,心想这个天气应该不会有人讨债,就毫无畏惧地敞开门,结果和怒号的狂风、雪粒子一同在门外的,是端着馄饨的阿河。


“生日快乐!”她朝我手里一塞,就跑了。


所以说我真的太喜欢九色城这种送东西的福利了,我把馄饨放在桌上,刷了个勺子,呼哧呼哧地吃起来。


口味不重,清淡淡的,一点点调味,带点小摊主自娱自乐的小把戏,肉末剁的细,绵柔里有股丝丝入扣的香,我蓦然想起第一次在街上吃小霸王的摊子时,她还喜欢点上辣椒油提味,再冷的天也能逼出汗来。而现在嘛……少年人多了份属于成年人的细腻,没有辛辣之物,清汤晶亮,也能吃出一股子暖意。


我裹着厚袄跑去后院,朝她楼上喊,谢谢馄饨!


她嚎了一嗓子:“说几次了不是馄饨,是抄手!”


“……”


 


我在寒风里笑出声,被冰渣子呛出几声咳,这时哐的一声汪宝打开她的后门,只见整个人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毛绒绒大红袄,口罩上面一双怒目。


“天冷不想出门,我敲你家墙都要敲穿了!”她吼道,“你还有肚子没,再不来吃我一个人吃了!”


“有有有……!!”我哧溜一声钻进她呼噜噜往外冒热气的窝里。


汪宝是个很会享受的人,比如她毛绒绒的地毯,烧的红红的炭炉,窗户上都结出了冰花,房檐上都能熏出冰棱来。


她豪爽地把大红袄一脱,露出里面的红秋裤。


“……”我这才想起,这家伙似乎在过本命年的样子,“噗。”


她超级凶地朝我呲了个牙。


惹不起惹不起。


 


去年我借了汪宝的灶给她快炒了一道生日宴,说好要回请的,就有了今日这顿,诶?你说那次生日宴如何?说来惭愧,太久不碰红案,火光撩起来倒是有模有样,结果哗的倒了半瓶酱油……吓得那场宴也只吃了一半,至今不敢摸灶补上另一半。


汪宝的菜依旧是熟悉的味道,若有若无的一点苦味让人魂牵梦绕,大概是照顾我的口味,做的清淡,于是苦味在清淡中更加出色,并有意地在唇齿中回甘。


我知道这大概不只是照顾口味这么简单。


“干嘛要放梦见草?”


“笨蛋,只是这次光明正大了点而已,”汪宝嘁了一声,“九色城的菜比不得自己选材调味,菜里有了固定的颜色味道,若是再不有点新意,就和别人的一样了。”


“……所以?”


“最不一样的是什么呢?”


“是厨子,”我笑道,“厨子不同,自然味道不同,这菜里有了梦见草,数不清的梦,堪比人间百味一同下锅,哪还能有一样的。”


“对嘞。”


“奇怪,那我之前怎么尝不出来?”


“我用梦见草泡了水,然后泡了苦瓜,”她毫不在意地解密,“我本就在菜里追求这种苦,所以我的梦见草的滋味就不值一提了。”


“那这次呢?”


“这次干脆就炒进去喽,别说我,就是阿河,这次肯定也直接拿梦见草炖了汤,你猜猜给你的生日贺礼,这梦见的是谁?”


还用猜吗,梦见的当然是我啊。


“我是该高兴被你们梦见,还是该沮丧我竟然在你们梦里是这样的我?”我没好气地夹起菜里一撮蔫巴巴的梦见草,“不用苦瓜,我自己都苦成这样?!”


汪宝心虚地望望天。


“说吧,除了你们两个,还有谁用梦见草,偷梁换柱拿经历做味道?”我叉腰哼了声。


汪宝先卖了隔壁的笹子,然后上下左右都指了一通。


好嘛,以后大概不能心无旁骛地吃小伙伴们做的菜了。


    


 


不过当时我也没想到,自己并没有再吃多久。


 


 


九色城的彩虹渐渐消失了,各大城区转瞬迎来漫长的冬季,说来大家年岁渐长,也不能总窝在家里喝酒混日子,更何况因为封路,酒渐渐地也喝不上了。


继阿亲走后,汪宝开始常年不在家,不知爬墙去了哪。一直等她的枫枫最后也出了远门,说是家里找好了门路,今年要出海。笹子在另一座城里租了房子开始做学问,时不时来这边打扫个卫生。某一天我终于撑不住无聊爬楼看看,发现阿河挂着暂停营业的房子,已经不知离开多久了。


 


我敲开折折的房门,她在收拾行李。


“要走了么?”


“没、没有的,”她有些紧张,结巴了起来,“因为还要上学,这边离学校太远了,就搬到学校在的城市去。”


“这样啊。”


“房、房子会留下的,等我上完学了,还、还会回来。”


“乖,”我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头发,看着从她背包里探出头的喵主子,说道,“好好读书。”


 


 


我爬上了房顶,吹着大雪寒风,看见楼下背着背包行色匆匆的行人,这和刚来时一样,整个城市面临着大迁徙,经历着兵荒马乱的一轮回。这些萍水相逢而最终奔跑在不同轨迹上的人们,来了,获得了,走了。


我得到了什么呢?


一笔勉强说得过去的积蓄,大概能撑我去下一座城市。终于用掉了自己一路不舍得扔的梦见草,仿佛挪走了一直背负着的大山。


还有,我在一片废墟中摸到了我亲手断掉的旗,我把它修补好,重新插在裂痕满目的厨艺基石上,下面是滚滚江水,满目的昨日逝者终不可追。


 


“你来了。”我说道。


“嗯。”身后传来师兄沉闷的声音。


我俩谁也没说话,依旧是那对见面就不对付的师兄妹,许久他没忍住,出声来质问我:“一座虚妄的城,你在里面兜兜转转多少年,可值得?”


离别时他劝我珍惜年少光阴,因为一个厨子不出十年味觉就会变钝,再也做不出一道好菜了,而我没有用这十年潜心修行,而自甘堕落在形形色色中,醒一年梦一年,逃到哪就去了哪。


更在这座以固定滋味为枷锁的梦里,躲了这么多年。


“值得啊,”我轻声说,“师兄,你知道什么叫得从所愿吗。”


“我编织过这尘世间最动人的爱情,调试过这世间我所不能达到的得从所愿。”


 


无论是天蓝紫的灵犀一点,无论是蓝白那边冰冷又动人的雪与雾。


 


“我尝过了那么多的愿望。


“这是我的执念,这是她给我下的蛊,必须要数不清的爱,数不清的如愿以偿才能解。”


“师兄,你们谁也帮不了我,谁也拉不了我,只有我自己梦够了,想走出来才行,”我叹了一口气,“而如今是时候了,我也的确耗光了我的十年,做不了菜了。”


“但这一切都值得啊,要不然我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的,雨是这样的,海和天是这样的,红尘里变化多端,解不开的痴情是这样的。”


 


“厨亦有道,如今我找到了。”


 


“那就跟为兄回去吧,”师兄声音沙哑,我转头看他,才发现他两鬓风霜,竟也老了,“厨子就像一把刀,自然有刀钝人乏的时候,只要你知道自己所求是何,苍蝇馆子也好,炸鸡啤酒也罢,院里教的正统菜系你不喜欢,那就全当磨刀,你看看你,切片还没练好,火候还是三脚猫,调味都扔到犄角旮旯里去了,自起炉灶怕是连地摊都撑不起来。”


“你要记得,拿起这把刀,就要对得起自己的心。”


“是。”


 


 


我没有立刻走。


 


我等到阿河退了租,等到汪宝挂了再不营业的牌子。


 


等到了一个短暂的春天,淋了一场香喷喷的雨。


 


我背起了锅和刀,走的时候是个早晨,天还是冷晴,热气没有上来,我只是人群中普普通通的一员,也很快看不见所来所去的踪迹。


 


那支离破碎的梦里,我爱过。


这风花雪月的日子,我来过。


 


 


亲爱的朋友们啊,你们现在走到哪一座城了?


是否有了莫失莫忘的人。


是否已有盔甲,亦有软肋。


 


记得道阻且长,莫刀钝人乏啊。


 


 


FIN


 


后记:


好的我来强行解释一拨,当然可能有人已经看懂了。


厨子=写手,皇家厨师学院=主流小说,苍蝇馆子等小吃=不被相关法律法规承认的例如百合小说,九色城=LL,各种颜色根据应援色依次入座,菜=作品……


梦见草和人间百味这个题目,就看你们的理解喽~


还有一些没写到的朋友,实在是篇幅关系,要不然我怕我又坑了(。


其他的,感觉也没什么要解释的了,看我好不容易写完一篇,是不是就算胡说八道啥的也要来给我个评评之类的?(乖巧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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